在许多福音伦理的严肃主义表现得最为坚决的章节中,天启的迫切特征却十分稀缺。[37]实现绝对伦理所要求的动机非常简单,就是对上帝的服从,或是对其神性的模仿。但是,这里并没有暗示说现实世界因其短暂而应受到蔑视。在圣保罗那里,尤其是在他的家庭伦理观中,这种临时的动机更为明显。[38]现实世界的秩序即将遭受破坏的信念,使他并不关心讨论世间事物的关系,后者的意义在于此世的持续。而基督对家庭的看法则全然不同。从整体来说,耶稣对家庭伦理的观点是符合圣礼的(“上帝所连接的使人不分离”)。它与禁欲主义相近之处在于,比如说,在对通奸行为中淫欲的鉴定上,其严肃主义的特征与天启的因素就毫不相关。它仅仅是整个思想体系中所有对动机要绝对纯洁的强调的一个和谐的组成部分。
不过,末世论因素不仅存在于耶稣思想中,而且是耶稣思想的基础。耶稣所提出的伦理要求在现实世界中是不可能实现的。它们来自一个神圣超验的、本质实存的整体,且只有当上帝将现世的混乱改造成终极统一时,才能达到最终的实现。这一思想的逻辑明显受到了犹太预言中晚期天启思想的影响。在那里,对于“黄金时代”和“完满时代”的希望变成了对世界末日的预期。这些晚期天启思想是道德生活中内在逻辑的必然结果。这一逻辑认识到,人类精神的终极道德要求来自一个整体,这一整体超越了人类发展中自然与历史秩序的所有可以想象的可能。将完满实现的日期推至世界末日而不是当下,此种做法保存了先知宗教本来的天才面目,并且神秘地阐述了无法用理性表达的东西。若从理性的角度出发,世界可以划分为短暂与永恒两部分,而只有超越了当下之流的永恒部分才具有意义。若从神秘的角度出发,永恒只有在短暂的尘世中才可能实现。然而,既然神话被强迫用暗示着历史发展顺序的思想范畴来阐发现实的矛盾性,它就总是会走向历史的错觉。耶稣和保罗一样,都无法避免历史的错觉。耶稣希望弥赛亚(即救世主)的天国能在他有生之年来临;至少看起来在他牧师生涯的危机出现之前他曾经有这样的期望。即使当他面对着苦难而非胜利之时,他也仅仅是把最终的胜利往后稍稍推迟而已,推迟到一个最为接近的日子。[39]